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文渊斋的豪华二层阁楼,厅堂敞亮,墙上那幅仿画的《翠秀图》已经被一幅雄浑苍莽的《溪山行旅》真迹替代。
堂中一张三尺阔九尺长的松木桌,桌上散落摊着杂乱的书册,还有一个铁条箍的圆球。一尺半宽的球仪,千玺正比着量尺往上刻星宿。
一袭黑色的长衫从桌边站了起来,身旁埋首的青衣白服们一起抬头,目光追随着这个年轻挺拔的身影。
闻宴走至窗边,凭栏而望。
长安花木茂盛、高楼林立,繁华、喧闹、充满活力,因了昨夜的风波,城中喧嚣似乎更盛。他将视线稍稍投远,落在庄穆伫立在碧蓝天空下的栖鹿台。
当的一声,千玺扔了手里的刻刀,将坐的椅子蹬开半步,躁郁道:“我静不下来,没法做这劳什子!”
闻玲立即站了起来,到他身边关切问道:“是太热了吗?今日暑气的确更烈了些,怪使人心烦意乱的。”
千玺瞥了一眼闻宴,没有接话。
闻玲俯身擦了擦他的额上的汗珠:“要不你先休息一下,雪飞给我们配了解暑的方子,熬好了在凉,一会儿端上来大家都喝一点儿。”
几个门生有礼的道谢,但千玺的脸色依然不见转好,颇为不满地往闻宴的身上瞪。
闻玲见了小声轻叹,劝慰道:“这浑天仪是难为大家了,以前只在书上见过,如今却要造一个出来,实在不易。不过它事关重要,有了它推演日冕能事半功倍,准头也要大很多,还是一定要做出来的。”
闻玲语气苦口婆心,千玺总算给了个面子道:“我自知道。”
之后半晌没动作,终于似是憋不住了,他冲口而出道:“昨晚的事你已经听到了吧?她差点死于非命你就没有一点波动吗?我们现在是不是该做点什么呢?”说话的对象是闻宴。
“千玺!”闻玲拉着他皱了下脸。
千玺挣出臂膀让她别管,再回头闻宴已经转过了身子。
闻玲、千玺顿时噤声,三人对视半晌,只听闻宴很平静地问千玺:“你想做什么?”
千玺看了闻玲一眼,提起胸膛道:“我知道,但凡姓凤的事情我们都应该少掺和。但是,我听说晋王府如今敞开府门任人进出,很多百姓都去自由借道了。这么一来,那它和寻常街道也不是很有分别嘛!我们走过路过看看应该可以吧?”
闻宴抬了抬线条利落的下巴,不动声色。
千玺却不自主地弱了气焰,补口道:“哦当然,不劳你山长老人家大驾。你就让我去……要么闻玲也可以!”
闻玲咬了咬牙,心里却也生出点希冀。
闻宴一双眼睛看过千玺,又看向闻玲:“你也这么觉得?”
闻玲听不出他这句话里的倾向,支支吾吾,千玺一旁以眼神怂恿,她索性撂开胆子按自己的心意道:“是啊!是挺不让人放心的。她过去几年全赖铎月乌穆王子庇护,现在人死了,她恐怕很难平静。还有乌穆王子这么个死法,摆明了闹事,现在都说大徵恐怕难免要与铎月一战。”
千玺道:“什么‘恐怕’,铎月是‘必定’会与大徵一战。要不然为何长安要戒严三日,那晋王又为何火急火燎带着乌穆王子的棺椁离开长安?还不是因为这棺椁已是烫手山芋,它在哪儿铎月的军队就会照着哪儿打!”
座中翠渚门生闻之都略略点头,其中解端云也分析道:“三天后消息再从长安出去,到了铎月再一来一回,足够送灵的队伍走到一个远离长安的地方了。”
有人附和道:“朝廷所虑甚密。虽然大徵国力略胜一筹,但是铎月人毕竟是马背上长大的,骁勇善战又训练有素,在西北一方所向披靡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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